“这破花，一直不开，改天我拿下去扔了。”她烦躁地气哄哄地说。本来，这盆花没有经过我的同意，她就拿过来了，说是我养的不是兰花就是草，没个开花的，拿盆开花的过来给我养。她兴冲冲地跟我讲：“这种花，叫长寿花，可爱开花了，我在家里养的一直开个不停。”家里除了吊兰、春兰、文竹、卷柏、青苔、菖蒲、橡皮树是我自己养的或养过的，其余几盆花草，基本是捡来的。一盆绿萝生意盎然被扔在楼下，一盆铁线蕨是邻居扔在走廊快枯死了，还有两株虎皮兰是最近去同事办公室，看见玻璃瓶里的水都干掉叶子都萎缩起来，我默默拿去水房装水，回来他嚷着你赶紧都拿走吧，我正好不想要，本来也不喜欢养花，赶紧拿走吧。看他不胜其烦的样子，我便拎回来。我不要它们，它们就死了。所以谈感情的话，我也不见得多喜欢它们，只是偶尔浇浇水，偶尔看一眼，共生一室的关系。我们之间，没有一见钟情，感情淡薄，倒也长久。彼此都没有什么期待，更不指望对方能做什么事情。它们在我家里，实在不过是活着，对于养花这件事，我不是那种认真供养的类型，就像现在我们主张父母对待孩子不要抱有太多期盼，我对它们毫无欲念，如果它们哪天活得寡淡选择离开，我估计不会特别伤心，生死缘分，不是刻意弃养或虐杀的话，只能默认。它们都不算热衷开花的草木，只有春兰冬末初春会开花，现在已经结了花骨朵。吊兰会开很幽微的白花。所以说我养的花不开花算是实情。可是，养花，真的是为了看花吗？看草看叶子不也好？想看花买鲜花就好了，鲜花开得更热烈更直接更鲜明更利落，仿佛生来便是花了。寄希望于自己养的植物开出花来，把希望落在他人身上，难免失落。所以她说这盆长寿花会一直开花的很爱开花的时候，我根本没有经心。果然，它来了一年，一朵花都没有开。仿佛被家里的花草传染了，达成了某种默契的共鸣。大概来到这里，它终于认识到，作为一株植物，它也有不开花的权利，就像作为一个女人有不生孩子的权利，作为一个男人有穿裙子的权利，作为一个人或植物，有很多其它选择的权利。不开花的它，在我看来，是解放了自己的天性，真的进入到了纵意所如的境界。再也不为开花所累，因为这里没有人热切培养它期待它开花，也没有什么竞争的氛围和机制逼迫它，它终于可以活成自己愿意的样子。它的叶茎长得很结实，每片叶子厚墩墩，油亮亮，从小小巴掌般一株，长成一尺多高了。看它恣意生长的样子，我觉得它很快乐。所以，当她气哄哄地嫌弃说要拿到楼下扔了时，我赶紧阻止了，跟她说：“不要啊，就这样看它叶子就挺好啊。”我知道有些迷信的她认为长寿花不开花，肯定寓意着不吉祥。再就是在她眼里，应该开花不开花的花都不是好花。我自然不能解释给她太多，只是这长寿花还是留下来了。家里的花草，常年青色绿意，就够了。不都是活着，干嘛要求那么多。我自己都活不成一棵开花的树，自然更不在意它们怎么选择。都不容易啊。活着就够了。年1月23日星期六?作者之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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