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西南褶皱深处行走
中学的时候,我非常喜欢地理课。在地理书上,有广袤的世界等待去发现探索。当时,还记得地理老师给我们讲“横断山脉”的时候,我们的高中地理老师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,超级兴奋的给我们说:“横断山脉,就像我们人体的胳肢窝……”他一边说一边比划起来。20多年过去了,这一幕还历历在目。 那时候的我,开始好奇—— 哈,在这个胳肢窝里,到底隐藏些什么? 多年后,我来到这片广袤的褶皱地带,行走,记录。当我越是深度的走进褶皱,越是被这里的自然与人所深深吸引,也在提醒自己要用他者的目光来注视这行走本身。因此,拿起笔去记录吧! 这一次,借助西南乡村自然教育项目出差走访,来到了金沙江边吾木村,徒步了从吾木到宝山石头城的部分路段(其中一段很怂很雀跃的坐了船)。 修一条人走的路 吾木村,是一个建在金沙江畔半山的村庄,12月的金沙江两岸秋意景致正浓时。这里的空气温暖而干燥,走在田边地脚,只听到流水潺潺声。这里地处金沙江干热河谷,水是从哪里来? 吉胜,吾木村悟母客栈的老板,金沙江徒步金牌向导。 为什么说他金牌?主要是因为有一天徒步时他瞅了我一眼(对,我是队伍里最弱的那个),估算我们从吾木到江边,再到达石头城的时间应该是下午8点左右,果不其然,我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正好是晚上8:07分。 在道路交通越来越便利的当下,吾木村的和吉胜却邀约着村民修葺手作步道。我们作为第一批“试路”的外地人,尝试着走了其中四分之一的路。我们几乎是贴在山崖上行走,脚下的金沙江一览无余,碧蓝幽静。在悬崖边上,往下看,不禁有点抖抖索索呢。我这个在新疆戈壁滩长大的人表示面对云南的大山,很怂、非常怂…… “为什么要修这条路?” “这是我们小时候走过的路,我们去石头城上学,去拜访邻村的小伙伴,都是翻这条路……”吉胜说。 对于本地人来说,这是一条充满回忆的路,这条路刻印着每个人的身体记忆与故事。 对于我们来说,这是一条自然之路,一条探索金沙江自然与文化的故事之路。 吉胜还说: “我希望,这条路,能让我们的下一代也来走,走进自然,了解祖先是怎么生活的。” 站在悬崖上往下看,可以看到诸多优美的线条: 历经上千年开垦的梯田,如果彩云农田一般分布在金沙江的两岸; 村庄,依山而建; 车路,之字形,蜿蜒而上直至天际。 金沙江水碧蓝且沉默。 这条曾经劈山造地、奔腾而下的江河,如今已经金沙江水电站群牢牢束住,如同巨大的蓝宝石一般镶嵌在群山之中。 如今人类的生活方式以及能源使用方式,已经无法停下,这就好像一个巨大的能(yu)源(wang)黑洞,不断的将江河、高山、村庄纳入其中。 我亦是其中一员。 站在吾木步道上,想象着这巨大空间中那看不见的黑洞,再去看这地球历史长河中, 因为地球板块的力量、 阳光的力量、 水的力量、 风的力量、 微生物的力量、 植物的力量、 动物的力量、 人的力量…… 而共同构筑的当下景观。 再来观想自己这微不足道的存在—— 将渺小融入在无尽的时间虚无中…… 当~当~当~当~当~ 一块从山上滚落的小石块弹跳着下山去了,头顶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,吾木的村民还站在崖壁上修路呢,那也是一种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呢! 走路走着走着, 可能就需要去修一条路,那亦是自我探索,亦是探索人与自然的路。 我们是世界的一部分,亦参与其中。 “了解这个世界最好的方式,就是改变它。” 从吾木到石头城 年12月4日,我们从吾木村出发,一路向下,走得膝盖酸软,到了渡口,看到船觉得真是欣慰的很。从吾木渡口到宝山石头城,我们坐在船头,仰头看山。看到的,是遮天蔽日的群山。村庄在群山之中,化成一小簇一小簇的斑点,渺小又伟大。那时候的人们是怎么迁徙到这里?又是怎样一步步开垦土地,建造一个个适宜生存的村庄?并在这里发展了山、人、江共处的文化? 以及,村庄的未来是什么? 吉胜感慨道:“我们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的中年年轻人了,越来越多的年轻人离开村子……” 当我们来到宝山石头城,这里的村寨依山而建,高高的石阶连接了一座又一座的石头房子,我们次第接踵而行。我因为脚受伤,杵着木杖,缓慢而行。看着通到天际的楼梯,不禁感慨古人的坚韧,能够将这里一点一点的用人力修建起来,亦诚实的对自己说:“以我的体能和智识,怕是无法在这里生存下去呢……” 同行的兔子和伙伴在石头城与我们告别,他们将继续从石头城走向泸沽湖。在奉科镇,他发来短信: “上柳青、中柳青、下柳青都是空村,投宿没有人收留,只好摸黑赶到奉科镇。村里没有年轻人,老人也没有几个,好多房屋开始倒塌了。” 越来越拥挤的城市, 越来越凋敝的村庄, 相隔的,不只是万重山。 还记得在11月大理基础培训里,讨论到理想的生活方式/生活空间—— 在城市里工作赚钱,回到乡村度假。 那是对乡村生活充满了浪漫的想象,真正的乡村生活远远不是“田园风光”所能概括的。同样,乡村的价值也远远不只是提供了“好风光”“休闲旅游”这么简单。 吾木的印记 当我们带着探索和好奇的心去探索地方的时候,我们便乘上了“神奇校车”,能够穿越时空,重新探访地方的时间踪迹。 培德桥 吉胜带我们走梯田,穿村落间的古道,来到了一座小小的古桥前。这是“培德桥”,很多年前外出村人在丽江闯荡,积累下一些财富,回乡和村民共同修建的桥。修路修桥,在村子里,是可以留下传说故事的善举,是印刻在村庄的空间故事书。 塔螺化石 在吾木到岩科的崖壁上,散落着修路崩落的石头。有一块石头引起了我们的注意,这是一块石灰岩,有螺旋纹镶嵌在其中,看着非常像化石。我拍下图发给半夏,他肯定的说是化石没错了,根据其他的化石表现,初步判断可能是石炭纪。让我们想想一下:我们脚下的悬崖,在石炭纪时期是古特提斯洋底,在喜马拉雅造山运动特提斯洋壳俯冲到了亚洲大陆下,板块的挤压与抬升最终形成了青藏高原,同时形成了云贵高原。这些贝壳曾经是海里的生物,随着板块的抬升,成为了高山的一部分。 随着时间的推移,它们又因缘巧合,重现在我们的面前。 这是源自于时光的偶遇。在和半夏线上聊地球历史,深感于他视野的广大和豁达(戏谑式豁达),以及带有大尺度时间的层次感,每次寻求帮助,都有感于此。 “这就是我喜欢地质的原因……”他说。 这也是我喜欢用手绘做记录的原因,将体验过的时光印刻在日记本上,成为对日常生活仪式性的总结。 车桑子 哈!上一次看到车桑子,是在一次地质课踩点的时候认识它的。这次在吾木发现,还是感到非常亲切呢。 蛇菰 在林间,我们看到了有几株蛇菰躲在枯叶堆中,乍看去很像红色的蘑菇。 龙胆 在农田边缘,我们看到了许多粉紫色的小星星分布在土坡上,哈,龙胆,具体是什么品种,自然是不知道的。总是看到一朵拍一朵,不问出处。毕竟是云南八大名花嘛,见到还是要记录一下的。 鬼针草 从草丛里来到“康庄大道”,发现身上插满了鬼针草,咦,这里的鬼针草比昆明大要大一倍多,武器结构也有一点不同呢。 铜钱树 地上洒落着金色的“铜钱”,一点也不臭。抬头看,一树一树的铜钱在风中跳舞。 猴子便便 在山间古道上行走,走一段路就会看到路的中间,有一坨黑褐色的便便,一头尖,一头扁圆,是谁呢?这是山下传来一阵撕咬声,吉胜说:“是猴子的!”我们挑开看,果然里主要是没有消化完的种子。嗯,臭臭的,猴子的便便和人类的便便有得一拼。 假弯巴蜗牛 这是兔子徒步太子关是拍到的蜗牛种类,云南的蜗牛种类不少,有待于我们慢慢去探索发现。特别感谢奇虾帮忙定种,非常严谨的指出这只蜗牛是亚成体,如果是成年蜗牛,底部还会卷边。 绿气球毛毛虫 我准备攀上登天梯(吾木村正在修的步道中的梯子),种子小妹妹忽然惊呼“毛虫!”真是一只颜值很高的绿色毛毛虫。我们轻轻绕过它,两不相扰。 在走走停停的过程中,还记录了一些植物,它们的生命力极其坚韧,能够在这干旱少雨的地方极尽灿烂。 荛花 半坡上,石头缝中探头探脑的一抹明绿色,吉胜手一指:“这就是做东巴纸的荛花了,有微毒!”我们尝试着剥掉荛花的茎皮,果然十分的强韧。 卷柏 在中药房的眼里,这就是“九死还魂草”呀,生长在石头缝里,此刻它们收缩了水份,卷缩着,等待雨季的到来。 戟叶酸模 这个季节,在吾木,可以看见大片的戟叶酸模正在开花,那是一种细细碎碎的紫红色,点染了金沙江的两岸。谢谢仙女木指点了下本名。 在西南褶皱深处, 这记录似乎总也写不完。 可以用三个字来形容这种感觉—— 无尽藏 榆钱儿全海燕
|
转载请注明地址:http://www.juanbaia.com/jbzz/10570.html
- 上一篇文章: 卫健委公布药食同源及原料功用目录
- 下一篇文章: 我国科学家用人工智能揭示一亿年前昆虫拟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