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概老师“老”字辈的缘故，雁山学堂的学生们称呼他们的老师时，把“老”字放在了前面。比如说：老张、老邓、老付、老黄等，这也许是学生们热爱老师的表现吧。老李看到比他年轻许多的老黄都已经这样被称呼几年了，所以他也理所当然地接受了“老李”这个称谓，虽然他还比较年轻。

老李在学堂教美术，他常说，雁山学堂是个风水宝地。它背靠千年古刹能仁寺，门前是温台古道，古之交通要道，南宋状元王十朋进京赶考，多次经过这里。东边是斤竹涧，相传谢灵运曾来此游历，并写下过一首《从斤竹涧越岭溪行》。如此宝地，老李放眼望去，每个地方都是新鲜而富有吸引力的，走在路上，时常会停下脚步，掏出手机拍几张，一边拍一边感叹：太美了。老李对普通的事物很有兴趣，比如说墙头上的一盆草，他从春天拍到冬天，记录它们的变化。他也常常告诉学生：要留心留意身边的美，不要向远处寻找。那些小细节上蕴藏着丰富的信息，无小不足以成其大，像红楼梦这样伟大的文学作品，也是靠一个个细节撑起来的。如此训练自己的观察力，在下笔时言之有物，不会落于空洞。

雁山学堂是个开放式的自然学校，没有固定的画室，自然就是他们的画室。老李经常带他们在学校周围画，让他们画自己熟悉的事物、风景，他自己也画。不过他有个毛病：画画常常不签名，不落款。以致于有次办展览，十多年前画都还没有签名，画要挂墙，他人还没到现场，只好让朋友模仿他的笔迹代签。但他却要求同学们画完画一定要落款签名，并给他们讲解落款的讲究以及重要性。希望老李能改掉自己的这个毛病。

老李眼中的雁山学堂长什么样呢？一起来看看吧！

原图书馆

远处的民房，住着老爷爷老奶奶两口子，他们很勤劳，种了很多瓜果。他家院子边有几颗金桔树，有时会摘金橘给我们吃，很甜。

学堂的平台，木头搭建，架在一条小溪上面，平时大家一起在上面玩耍。有时游客也会来这里坐，因为有椅子、圆桌，正好休息。

同学们每天要走的路，左边是能仁寺的黄围墙。原来是土路，后来能仁寺住持了法法师让人铺了石板，走起来方便多了，不用再担心下雨天摔倒。

往前走几步，是几家农户。夜里月光温柔，群山寂静。

早晨，常常是霞光扑面，身心俱化。

冒着炊烟的房子里，住着一个奶奶，她养了很多只猫，屋顶上跑来跑去。

在远处，可以看到能仁寺和远处的火焰峰，雨天，云雾缭绕，美不胜收。以以至于老李诗兴大发，填词一首：

春自天上来

常云峰下，六七童子载歌行。春雨洗罢春山，方停。如纱薄雾，衬得空谷，更幽，更灵。能仁寺外，潺潺溪水，朗朗书声。春草破春土，青青。几垧春田，待晴，代耕。

童子上学途中。

夏天时，老奶奶种的丝瓜爬上屋顶，蜜蜂花边飞舞。

学堂门前溪流里常常游过一群鸭。

雨来了，屋檐下挂着串串珍珠，同学们转着雨伞嬉戏，背后杨梅树一抹翠绿。

路边一棵桂花树，树下原本是一小块菜地，后来一个村民挖了一个小池塘，蓄水养鱼，养的是溪里钓上来的石斑鱼，还有一些红鲤。为了让鱼儿有休息的地方，他在池塘里放了一个门一样大的泡沫板，鱼儿游累了就躲在下面。不知哪里飞来一只白鹭，来捉鱼吃，它落在泡沫板上，居高临下，方便极了。这里仿佛是它的私人餐厅，有人来的时候，它不慌不忙飞起，落在不远处一棵树上。后来，鱼儿越来越少。

大家常去燕尾瀑玩耍，燕尾瀑的水一部分来自于大龙湫。瀑下有一个潭，叫霞映潭，看起来挺深，据说曾淹死过人。两只鸭儿，在瀑下自由自在戏水，后来就不见了，也许被主人卖给游客了罢。和鸭儿一般自在的是一个放羊的村民，他头枕着一只胳膊躺在岸边石头上，翘起二郎腿，右手夹着一支香烟，嘴对着天空吐烟圈，不远处他的羊儿悠闲地吃着草。

燕尾瀑也有“怪物”，一次，一只狗从瀑边抓来一只巨大的老鼠，足有一只猫那么大，尾巴根有大拇指粗。够咬死了它，摇着尾巴得得意洋洋的看着它的战利品。

右边题壁是阮季良所书，阮季良是台湾影星阮经天的曾祖父，温岭泽国镇人。

往燕尾瀑下面走，是斤竹涧入口处，有水潭一个。夏天时，大家山上砍砍来竹子，做成竹筏，推下水，泛游溪流。一次，圆乎乎的谢天童鞋，带了晚饭，要坐在竹筏上吃，还好竹筏浮力大，没有沉入水中。

学堂前面古道通往丹芳岭，道边村民把溪水拦截起来，变成一个小水库，养鲤鱼。可能是鲤鱼不耐溪水寒的缘故，相继死去。不过，小水库里枫树的倒影还是很美的，尤其是秋天……

山里，人们的一些生活用具就地取材。砍两根竹子，插在土里，竹节处的枝丫留十多公分，就着枝丫搭一根细竹竿，就是一个晾衣架。太阳出来了，竹竿上挂着衣服、床罩被单；下雨了，竹竿上挂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；临近年关，竹竿上挂着鱼和腊肉；夜晚，竹竿上挂着月光……

村民会在路边种些丝瓜，过了季节，也不管它，任其自然枯黄。那藤蔓和残留的瓜越来越枯瘦，越来越像国画中的焦墨飞白。老李看到它们，总会想到陶渊明的南山生活，总会想到徐渭肆意的线条，总会想到蒲松龄的“豆架瓜棚雨如丝”，总会想到吴冠中画的苦瓜……

两位老人家居住的房子，老李画了一张又一张。他几次拿这座房子给学生讲观察方法：不同的事物之间有相同的部分，比如说山与屋顶有几个大小不一的三角形，这是它们内在的联系，这种联系会形成一种节奏与旋律。

角落里静静生长的金钱草

教室一角

通往餐厅的路

了法法师题字的能仁茶

阳光下的老人与狗

村里有好多条狗，其中一条黄颜色的叫小黑，一条黑颜色的叫小虎，它们都比较温顺。

小米同学喜欢昆虫与植物，从山上挖来苔藓和卷柏做成盆景，挺有意境的。他钟爱的一株小枫树只有三、四厘米高，鲜红的叶子，是从谢公岭上采来的，种在一个小杯子里。结果被人给毁坏了，为此，他伤心的流下了眼泪。老李看了挺感动，画了幅画，那叶子和秋天还在……

路边的一颗杉树与柏树，杉树像在跳舞。

星星下的柏树

圣诞树

老李有时会有些奇思妙想：带学生山上砍来柏树，插在桶里。让同学们贡献出自己的手电筒放在树上，在每个手电筒上摆上从小河那里借来的彩色塑料球，一颗闪闪发光的圣诞树就出品了。然后，各自用纸条写上愿望，挂上去。旁边少不了烧一堆篝火，载歌载舞，吃吃喝喝过圣诞。

冬天，火，点燃起……嗯，真叫温暖啊！

老李说，他在雁山很快乐，并把这种快乐写成了一首歌：

破茧后的自由

窗外青山陪伴着白雾

白雾走了它没有挽留

我们迈开轻松的脚步

追寻着内心的自由

野花丛中蝴蝶飞舞

那是破茧后的自由

我们是自然之子

美是我们的好朋友

溪水潺潺白云悠悠

青山滴翠风过疏竹

万千烦恼付于云飘

心中有爱何必远求

这首歌由在德国留学的周祎婧老师作曲，同学们都会唱。